这是天?由水,各种气体以及杂质组成的物质?还是某些其他的东西?从南极最深处的高山内部挖出来的巨大寒冰,芬里尔葬身的亚姆斯瓦提尼尔湖,还是天神忏悔的眼泪?我们开始步入一片充满乱石的险滩,石头斑斓的色彩使人眼花缭乱,目眩神迷。
我忍不住从高高的驼背上俯下身子,想拉近自己与那些拥有神奇色彩的石头的距离,想象自己拥有它们,就像海的女儿拥有贝壳和珍珠串成的项链或手链,在水波的衬托下散发出圣洁而朦胧的光晕。
“这是戈壁石。
”一句嘀咕从我身下响起,牵驼人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我骑着的骆驼旁边,他弯下腰捡起一块泥绿色的石头递给我。
那是从见面以来我第一次看到他抬起头,那双眼睛里的光芒是如此明亮,他说话的声音也不再低沉而沙哑,带着响亮的气魄。
如果不是知道他一直走在队伍的最前端,我会以为走在身边的是另一个人,一个全新的人,和初见面时的牵驼人毫不相干的人。
沙漠中原始的生命力是如此神奇,它的魅力足矣让它的子民昂起头颅,咧出自信而深刻的笑纹,替换贫瘠而荒凉的生命。
当平滑如仕女画中侧卧着的女人胴体般的沙丘绵延到尽头,拥有白色外墙的建筑如海市蜃楼般耸立在眼前时,我知道这趟令人印象深刻的观光旅程结束了。
牵驼人搬来一张四角镶金的长方形脚踏,指引我们走下骆驼。
几个裹着白纱看不清面貌的女人垂着头走出来,她们腰间系着草绳,光着脚,一对金镯在脚踝间叮当作响,用欢悦的叫嚷代替静默的足音。
这些女人是来取走行李,她们来得快去得也很快。
我想理由大概很简单,她们和牵驼人一样也是人类,而不是我们。
我敢打赌说,这是一座绝不逊于普奥利宫的宫殿,只不过缺少沃尔泰拉古老文化的庇佑,带着点原始的野蛮,似乎它是从茫茫大漠下埋藏的地心深处,借由岩浆爆发的冲击力,突兀地向上长出来。
用于建造外墙的石料,仍然保持着被挖掘时的自然形态,均匀涂抹上一层白色清漆。
傲然挺立的白色石块,依靠某种不为人知的建筑技术贴合在一起,形成犹如钟楼般的尖状拱顶,有种野兽争夺领地时互不相让的味道。
正门大敞,它是金色的,不知道是油漆还是真正的黄金使然。
我更偏向于后者,因为它在阳光下耀眼到刺目,散发出的光辉是那么不可一世的傲然。
宽敞的庭院里一下子就只剩下我和凯厄斯两个人。
我绞着手指,思考是否应该找些话题,即使前几次尝试都不尽愉快,但在陌生的地方与熟悉的人之间产生的沉默,是种更致命的尴尬。
就在我犹豫的时间里,拥有一头像快食面一样的黑色卷曲头发,身穿宽大白色长袍的男人出现在金光闪闪的大门口。
他优雅地理了理白袍上悬垂的衣褶,带着缀满宝石戒指的双手交叠在腹部前方,小指微微上翘,上面菱形的红宝石有那么几秒让我不想睁开眼睛。
男人面带微笑,拾级而下,直到停在我们面前。
“凯厄斯。
”男人笑着张开怀抱,他的微笑比埃及的阳光更加灿烂,并且也直到他走近我才发现,这个男人的皮肤与我们的苍白不同,他是橄榄色的,像一块黏糊糊的巧克力。
而他的微笑与其说是一种情绪,不如说是肌肉动作。
嘴角上扬,肌肉牵引,皮肤收缩,不带任何其他情感。
“真高兴见到你。
”男人又说,他看起来似乎希望和凯厄斯来一个热情友善的拥抱,但凯厄斯后退了,男人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你还是一点也没有变。
”“我以为你更愿意见到的是阿罗。
”凯厄斯正摆弄着制服上的袖扣,似乎眼前在说话的不过是一团比同类更加聪明的空气。
“我当然更愿意见到他,不过就这么来看,你也不赖。
”男人的微笑彻底隐去了,他收回自己张开的双臂,将它们安置在大腿两侧,现在宽松的白色外袍也掩盖不了他像士兵一样防备的站姿。
“你也不赖。
”凯厄斯不知道是在重复艾蒙的话,还是在赋予它新的含义。
艾蒙。
我开始思考这个熟悉的名字,我一定在哪本书里看到过它,是埃及简史?还是沃尔图里大事纪?“那么这位是?”就在我思考的时间里,艾蒙已经朝我伸出了手,微笑重新回到他的脸上。
我想我该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