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兵抓起来!”奎格用尖锐刺耳的声音大叫道“不是到舰桥上来,笨蛋!”
“你还是把最后那个字留给自己吧,”基弗转过脸背着那位舰长无声地笑了笑“贝利森上士,到厨房的甲板室后面把那些乱扔钢盔和救生夹克的人统统逮捕起来。”
扩音器里的话音还没落,空中那防护装备的暴雨就停住了。不过,这已达到了目的。甲板室上那些供水兵用的防护装备数量已是只多不少,而那些水兵们都在快速地为自己披挂全副的武装。奎格眼看着水兵们集体违抗他的命令,直气得发狂似的在舰桥上来回地跑着,并大喊:“你们,下面的人!停止穿戴装备!戈顿先生,你过来!在3号炮位上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把他写进报告!”
“哪一个,长官?”
“真该死,就是红头发的那个。他刚戴上钢盔。我看见他戴的!”
“长官,他如果戴着钢盔,我就看不见他的头发了呀。”
“救苦救难的主啊,那个炮位上有多少人是红头发的?”
“哦,长官,我相信有三个。温盖特、帕森斯、杜勒斯——不对,杜勒斯更像是金发——不过,我认为他现在可能是在4号炮位上,自从——”
“噢,我的主啊,算了吧。”奎格抢白道“伯特,在我所见过的所有不执行命令的糟糕到乱七八糟的情况中,这是最糟糕的!糟糕透顶了。”
这时“凯恩号”上的每个水兵都戴上了头盔,穿上了救生衣。奎格使劲地扫视着全舰,眼睛充满了遭受挫折所激起的怒火。“好啊,”他说“好啊。我看这些鸟人以为他们把我击败了。”
他走进驾驶室,拿起麦克风。“这是舰长在向你们讲话,”他说,愤怒的声调经过话筒的扭曲虽已失真,但还是听得出来。“哦,我很不高兴地注意到在这艘军舰上有一些被误导的水兵相信他们能欺骗他们的舰长。他们大错特错了。我已要求把那些不按规定着装就进入战备状态的人的名字交上来。那些人名现在似乎并未交到我这儿来。好啊,既然我没有别的办法将那么多违抗我的命令,不肯把名字交上来的胆小鬼们绳之以法,那我就剥夺这艘军舰上每个人在回美国后的三天休假。无辜者不得不与有罪者一起受罚。因为他们给全体船员带来了这一惩罚,你们可以自己惩罚你们中间的那些有罪者——好啦,现在继续进行综合演习。”
护航舰队在前往旧金山的途中遇上了狂风巨浪,这使威利基思对那些参加过第一次世界大战的驱逐舰的局限性开始有了较清晰的概念。在夏威夷周围那风微浪细的水域里拖靶标时“凯恩号”就曾多次剧烈地颠簸摇晃过,威利也曾为自己的两条水手腿与平安无事的肠胃感到骄傲。现在,他认识到他庆贺自己庆贺得有点为时太早了。
一天夜里,他在军官起居舱的长沙发上刚迷迷糊糊似睡非睡地躺了一个半小时就有人叫他起来去值班。起来后,他发现自己几乎连站都站不稳了。在他摸索着想给自己弄点咖啡时摔了一跤。他挣扎着穿上了一件蓝色羊毛防风外衣,因为他觉得从通风孔中钻进来的气流又冷又潮湿。他东倒西歪地在舱内走过时,脚下的甲板也在摇晃,就像是在游乐场的鬼屋里似的。当他抓着支撑舱口的铁柱登到最上面的甲板时,他看见的第一样东西竟是左舷外边一堵墨绿色的水墙,高耸在他的头顶之上。正当他要张嘴喊叫时,那堵墙却落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月光照耀下的被风撕裂的云块。与此同时,在船的另一侧却涌起了一堵同样可怖的高墙。他艰难地一步步爬上了舰桥的梯子。因为怕有大风,他用手紧紧地按着帽子,然而风却很小。他发现在舰桥上值班的人全都挤在驾驶室里,每个人都拼命地抓着什么把手,随着船身的摇动他们的身子也在荡来荡去。即使在这儿,在高高的舰桥上,当船头高高仰起时,威利也发现自己在仰面向上看着飞起的浪头。
“天呀,”他对卡莫迪说,卡莫迪的一只胳膊缠着舰长那把椅子的椅背“这种情况持续了多久了?”
“什么持续多久了?”
“这种摇晃!”
“这不是摇晃。”甲板上的橡胶垫子全都向一边滑落,被他的两腿一挡,便在他腿边堆积了起来。
威利接下了卡莫迪的班,随着值班时间一点点地流过,他的恐惧也逐渐减退了。“凯恩号”显然是不会进水沉没的。但他似乎觉得它完全有可能散架。在颠簸达到极限时,整个舰身就像一个病人一样从头到脚都在痛苦地呻吟,此时,威利能够看出舱壁在弯曲,在摆动。他强烈地感觉到除了30年前那位建造这艘军舰的工程师(此时恐已故去)对其所能经受的最大压力所作的估测之外,他与冰冷乌黑的海水之间已没有任何遮拦了。
他的感觉显然是对的,因为“凯恩号”将这种舰体倾侧着前行的态势一直坚持到第二天仍保持着完整。
威利午餐时饱餐了一顿烤猪肉之后登上了舰艏楼。他有一种出奇的明显的感觉,那就是他的胃口还不错。他没有晕船,对此他完全肯定。他能感觉到他那悬挂在横膈膜上、填得满满的胃在不停地快速蠕动着,努力地进行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