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资产阶级确实保有薇薇安说的那种观点,资产阶级人士往往被认为是不够高级,务实,尚未脱离底层,带有底层人特有的人情味的——他们当然不是底层,但很多确实是从底层而来。
这话错,也不错…对比贵族的表现,这个时代的资产阶级可以说是接地气多了。
不必认为贵族都是影视作品里的衣冠楚楚、富有教养,比起新起来的暴发户资本家要更好(特别是这样一个特殊的时代,贵族还要多一层‘末路光环’)。事实就是,贵族真的超级糟糕的!
这还是现在呢,在过去贵族的时代,他们会更糟糕,真的拿普通人不当人的!
“资产阶级是一个非常残酷的阶级,如果说,过去的贵族是直白地、残酷地从底层人身上获得一切,那么资产阶级的方式不过是隐蔽一些而已,而且更不知道满足——以‘对外’为例,过去一个国家想要从另一个国家获得好处,得发动战争,赢了就会有赔款和土地。”
“但即使是这样,一个国家的野心也是有尽头的,哪怕是罗斯那样奉行扩张性防御政策的国家,我也没有见过帝国的疆域无限扩展。或许野心的尽头并不是国家和贵族自愿的,可现实就是这样。”
“资产阶级却不一样,他们的野心没有尽头,国家的疆域也不是他们资本的疆域。全球连接的时代,他们的野心在整个世界。”
“您应该见过很多资产阶级吧?作为有产者,是不是总让您觉得有些胆小?他们可以失去的东西太多了,所以得小心谨慎。不过,那种胆小和软弱只是表象,或者说暂时的,他们还有另外一面呢。”
“资本害怕没有利润或利润太少,就像自然界害怕真空一样。而一旦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就能胆大起来。如果有10%的利润,它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20%的利润,它就活跃起来;有50%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为了100%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如果动乱和纷争能带来利润,它就会鼓励动乱和纷争。”(注一)
“您看看,资本是如何塑造当今的世界的,这个世界已经和一百年前的世界完全不同了——可知我所言不虚。”
霍夫曼当然知道薇薇安说的是对的,哪怕他忠于自己的祖国,也得承认,和礼兰王国正在为了资本鼓动殖民地的战争,在贩卖包括奴隶在内的各种不光彩的‘商品’,在将远方土地上的人口和财富鲸吞蚕食……
和礼兰的繁荣强大,是以血腥来完成积累的,对外是如此,对内其实也是如此。
‘资本’这架机器开动起来之后,不去想也就算了,一旦仔细思考,是会让人胆寒的!这简直比传说中最为恶毒狡猾的恶魔更可怖…哪怕作为‘合谋者’,自己的一切,包括灵魂依旧会被对方生吞活剥。
然而知道归知道,当这件事被这样一针见血地指出来,依旧不会没有触动。
霍夫曼看着薇薇安,忽然说:“我听说过,可丽给予工人的待遇是最好的…按照您的说法,您算是、背叛阶级的人?”
“不,我不算,打算背叛阶级的人不会是我这个样子的。”薇薇安像是想到了什么,轻轻摇了摇头,以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如果要背叛阶级,至少得流血吧——您恐怕将背叛阶级想的太简单了。”
“这或许和和礼兰的阶级斗争一直比较温和有关?”这其实是因为一直以来,和礼兰的王室就不是很强。作为贵族代表的王室是这样,新兴阶级起来的时候,能够斗而不破就不奇怪了。
“您看看,佛罗斯的资产阶级胜利了,标志性事件之一就是他们砍下了国王和王后的头,然后大肆给贵族网罗罪名。阶级斗争向来会流血,流很多很多血…背叛阶级的人要做的就是那样的事,让敌人流血,并做好自己随时会流血的心理准备。”
“可怕的见解。”霍夫曼言简意赅地评价。他丝毫不怀疑,如果薇薇安是一个佛罗斯人,是能做出成为革命党的事儿的。但她的下场恐怕不会太好,毕竟佛罗斯的王室又复辟了。一些会站队的投机分子,不会受到什么影响,可真正的革命者就得死无葬身之地了。
正如薇薇安所说的,是‘流血’啊。
理解了薇薇安的洞察与想法之后,觉得‘可怕’无可厚非。但对于霍夫曼这类人,‘可怕’并不是不好的意思,甚至不见得是字面意思——人类的本能是爱美、慕强的,在这一刻,他爱美而慕强。
在其他人眼中,身为男性,且处在这个社会顶端的霍夫曼,无疑比薇薇安更强大。薇薇安就算是百万富翁的女继承人,今后的财富还会不断增长,在很多男性眼中,也只是一只肥美的羔羊而已,是他们潜在的享用目标…这和霍夫曼完全不一样。
可就是这样,此时此刻,霍夫曼感觉到了薇薇安身上一种很强大的东西,比自己强大的东西。是聪明的头脑,是可怕的决心,是超常的眼界——她看懂了这个世界!是真的看懂了,而不是一知半解!
看到半认真地说着那些话的年轻女孩儿,霍夫曼感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