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春和快走几步,“天这样冷,您还出来迎我,真是折煞我了。”
“无妨,无妨。”老夫人呵呵笑着,仍是一派慈和的模样,只是眼神中多了点复杂的情绪。
艳羡中夹杂着悔意,悔意中夹杂着敬畏,敬畏中又带着一丝丝的不甘,虽是转瞬即逝,还是让顾春和捕捉到了。
大概老夫人从未料想到,她不仅能入谢景明的眼,还能走进他的心吧。
今日明明是国公府嫁女的日子,可鹤寿堂的摆设没多大的变化,只有院里迎风飘动的红绸,方显示出几分喜气。
再入鹤寿堂,免去了跪拜行礼,连福礼都被众人拦下了。
“二姑娘一出门子,府里又要冷清不少。”老夫人叹息一声,脸上有点落寞。
田氏马上接过话头,扭头对顾春和笑道:“马上就要入冬,山里一日冷似一日,也到底不如城里住着方便,依我看,你不如回来住的好。”
是想让她从府里出嫁?恐怕这才是国公府给她下帖子的真正原因吧。
顾春和不明白,国公府本就有田氏这层关系,国公爷是谢景明的亲姐夫,为何还要多此一举,从她这边和谢景明套近乎?
既想不明白,当然不能随便答应。
“多谢老夫人大夫人的美意,可官家不让我乱跑,我想来也不能啊。”索性推到谢景明身上,量她们胆子再大,也不敢找官家确认这话。
田氏和老夫人对视一眼,果然不再提了。
略坐一阵,顾春和借口给二姑娘添妆,随三姑娘四姑娘出了鹤寿堂。
二姑娘的夫家是去年订下的,只是个普通的读书人家,并非显赫的高门大户,三姑娘蔡淑蔓和她交好,不免替她唏嘘,“若是今年再说亲就好了,凭借国公府如今的地位,提亲的人准保踏破门槛。”
“我倒觉得小门小户也不错,没有深宅大院的是是非非,乐得轻松自在。”二姑娘很想得开,冲顾春和揶揄一笑,“没想到性子最是平和,最是不爱得罪人的你,却要掌管六宫了!”
一提这事顾春和就头疼,“快别拿我说笑,你们都知道我的,不耐烦操心麻烦事。”
蔡淑蔓噗嗤一笑,“多少人眼巴巴盼着那个位子,你竟说不耐烦?果真是恃宠而骄,难道以后官家处理完前朝的事,还要替你打理后宫不成?”
顾春和听她话里有话,然而现在不方便问,只好耐心地等在一旁,寻机会再说话。
吉时已到,二姑娘拜别父母,以扇遮面,准备出门子了。
背她上轿的人是蔡伯玉。
他黑了不少,也瘦了很多,这个人太久没有出现,猛地见面,顾春和几乎认不出是谁。
蔡伯玉站在院门口,飞快地瞥了她一眼,随即深深低下头,再不敢看她。
“母亲给二哥说了亲事,关西转运使的独女,等舅舅改元后就下定,明年九月成亲。”四姑娘蔡雅菲在旁轻轻说。
像是特地解释给她听,二哥懂事了,早放弃从前的念头,绝不会再纠缠你。
顾春和却觉这门亲事来得蹊跷,关西诸部是谢景明的嫡系,轻易不容他人染指,且没听说国公府和关西有联系,他们之间结亲,是私下定的,还是经过谢景明同意?
思索半晌也没个头绪,顾春和不禁悠悠叹了一声,一个宫里,一个宫外,隔着重重宫门,说句话都不方便。
忍不住想早点入宫呢。
好容易得了个空档,蔡淑蔓拉着顾春和躲进厢房,“你可上点心吧,官家后宫没一个嫔妃,多少人都摩拳擦掌的,想着把女儿送进宫,连柴元娘都掺和进来了,那可是个难缠的主儿!”
“她?不可能的。”顾春和连连摇头,“柴家和官家早生了嫌隙,谁进宫,官家也不可能让柴元娘进宫。”
蔡淑蔓闷闷道:“宫里的事谁也说不好,或许官家想先麻痹柴家,然后一举捣了柴家老窝呢?反正你当心。”
顾春和越听越奇怪,“你怎么懂得这些?是不是二夫人叫你跟我说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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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淑蔓哭丧着脸, “我就说我不干,我娘偏要我过来,说家里四个姐妹, 就我和你亲近。官家诸多偏爱你,我在你这里卖个好, 说不定还能帮舅舅一把。”
二夫人吕氏的娘家哥哥,是老相国一手提拔起来的,也是坚定的太子党, 老相国倒台之后,吕家受到牵连, 她哥哥从淮南转运使贬谪到琼州当县令,登时一落千丈。
后来太子被废, 新帝登基,吕家更是惶惶不可终日,生怕谢景明秋后算账。
二房因有国公府这层关系在,暂时还没被牵连到,可谁知道以后呢?